为了遥远的过去

谢楼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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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告别旧日的自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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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程寒暮出庭的日子。

审判并不在枫城,而在几百公里之外的S市。按照警方的安排,程寒暮和我提前一天乘火车到那里。

一路上程寒暮精神还算不错,不过几个小时的火车颠簸,晚上到了酒店之后他脸上还是显出点苍白,没吃晚饭就直接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上午就是庭审,我陪着程寒暮一起赶去,审判大厅里早挤满了各路媒体。在门口向我安慰地笑了笑之后,程寒暮就被护送进大厅,我则在外面的休息室里等着他出来。

隔了两道墙,只能听到大厅中隐约的声音。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几乎是枯坐了两三个小时,门口坐着的那个同样是在等待的女子才站起来向外张望:“好像休庭了。”

忙站起来走出去,审判大厅的门果然已经打开了。川流的人群中,我很快找到程寒暮的身影,快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结束了?”

反握着我的手,他笑了笑:“还没定罪,不过我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我心情放松下来,舒口气:“这就好。”

正说着,审判庭的另一个门中,法警押着郑恒豪走出来。他略带木然的目光扫过人群,却在看到我跟程寒暮之后突然停下,紧紧盯在我们身上。

我掌心里程寒暮的手紧了一下,他仿佛无意一样微转了身,却正巧移到我身前,挡住了郑恒豪的视线。

在他身后,我拉了拉他的衣袖:“程寒暮。”

“怎么?”法警和郑恒豪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他才松了口气一样,低下头看我。

我笑笑,摇头:“没事儿。”

出了法院,回去的车上,我握着程寒暮的手,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程寒暮,我刚被你领回家时,是不是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沉默了片刻,他才回答:“那时候不是一问你以前的事你就哭吗?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我也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挺漫不经心:“原来看新闻都没注意过,今天见到郑恒豪本人,突然觉得他好像有点眼熟。”

我说着,头下程寒暮的肩膀似乎极轻地震动了一下。

他语气很淡,随口问:“是吗?”

车在酒店楼下停住,我跟程寒暮一起回房间。时间还不到中午,加上程寒暮脸上也有点倦意,我俩就准备休息一阵再吃午饭。

在房间里换了宽松的衣服,拿起桌上的电水壶去洗手间接水,又在里面整理了下头发。

我刚端着水壶出来,就看到刚才还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程寒暮站在电话机旁,正一手把听筒挂上。见我出来,他抬头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你干什么?”把手里的水壶放到插座上,我忙走过去问。

他却已经从我身旁擦身而过,径直走出房间,把门带上。

被他弄得有点莫名其妙,我又总不能就这么追着他出去,只好留在原地傻眼,把水壶上的按钮按下,一头倒在床上看电视。

电视节目一如既往千篇一律,桌上的水壶沸腾了一阵就自动断电了。

本来以为他只不过出去几分钟,没想到这一等居然越等越久。本来我还能百无聊赖地不停换台,后来就有点集中不了精神了。

不知怎么,冷不丁想到在法院里郑恒豪被押走前那死死盯过来的眼神,我更加心烦意乱。

虽说程寒暮已经做证完毕,但是郑恒豪为人一向气焰嚣张,会不会咽不下这口气,指使手下来伺机报复?

眼前晃过程寒暮出门前微微沉着的苍白脸色,我再也躺不下去,站起来胡乱套好衣服,连鞋都顾不上换,随手抓起手机就冲了出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连打扫的服务员都不见一个。稍稍定下神,我快步走向电梯。不管程寒暮去了哪里,先去大厅确定一下有没有看到他走出这间酒店。

楼道里昏黄的光线下,电梯的门正在缓慢合上,我连忙扑过去用手撑住:“等一下。”

电梯门险些夹到我的手,里面的人手疾眼快地按了开门键:“小姐,你这样很危险的。”

我猛然愣住,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他也有些发愣地看着我,琥珀色眼睛里有一丝意外,还有更多意味不明的东西:“黍离?”

“舒桐?”看着他,我顿时有时空扭转的感觉,“你怎么来S市了?”

“黍离……”舒桐上下打量了一下我,“怎么这么急?”

我也顾不上跟他客气,忙抓住了他的袖子:“你帮我找人!”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一楼,拉着舒桐出来,我一口气说:“穿黑色西服、身高跟你差不多的男人,有点瘦,你去问前台看到他出酒店了没有。”

猛然间被我这么拽着,舒桐也没有疑虑,连连点头:“好的。”

我们在电梯口这边的动静传到了一旁的休息区去,一个在沙发上坐着的女子有些惊讶地转过身来:“小桐,你怎么又回来了?”

循声望过去,我绷紧的神经一下放松下来。坐在那个女子对面沙发上的,正是刚才从房间里出来的程寒暮。

嘘了口气,三步两步走过去,我拉住他的手嗔怪着抱怨:“你能不能别吓人?出去前也不说清楚。”

看着我微勾起唇角,他拉我在他身边坐下,指着我的脚说:“下次把鞋穿好再出来。”

我低头一看,刚才跑得太急,其中一只拖鞋早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只剩下袜子还在脚上。

我没好气地横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把我吓得?”

我跟程寒暮正说着,对面那个女子突然毫无征兆地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走向电梯。

在她身后的舒桐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颇为尴尬地站在原地。

对那个女子消失的身影不以为意,我站起来对程寒暮介绍说:“这是我朋友,舒桐。”

又对舒桐笑笑:“这就是那天我跟你提起过的人,他叫程寒暮。”

舒桐脸色有些不好,一笑:“我们刚才已经见过了。”他停了下,又笑,“你对我说那个人是你的梦想,我想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他衷心地:“黍离,我希望你能幸福。”

我向他笑笑:“谢谢你,舒桐,我会努力。”

舒桐又笑了笑,向程寒暮说:“再见,程先生。”而后也转身离开。

只剩下我和程寒暮两个人留在这里,我低头向他笑了笑:“你想让我光脚在这里站多久啊?我们快回房间吧。”

他也冲我笑,伸出手说:“黍离,拉我起来。”

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帮他站起来。他刚才拉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手太凉,现在看他脸色也不好,嘴唇已经透出苍白。

我忙说:“你身体怎么样?不要紧吧?”

他摇摇头:“没事。”也不松开手,就这么牵着我的手慢慢往房间走。

一路紧握着手走回房间,程寒暮在沙发上坐下。我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端过去,他抬头向我微微笑了笑,接过杯子捧在手里,招手示意我也坐下。

我坐到他身边,用手环住他的腰。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是斟酌再三,终于开口:“黍离,我今天见的人,是你的妈妈。你可能还记得,你十八岁那年她在医院里见过你。”

“哦,”我点头,“我当然记得,她不好意思跟我说话,拉着正输液的你满医院跑。”

他笑笑,又说:“黍离,她想跟你见面,单独谈谈。”见我不说话,又补上一句,“她毕竟是你妈妈,我想你还是见一见她比较好。”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只好点头:“那就见一面好了。”

轻搂着我的肩膀拍了拍,他轻轻咳嗽了两声。

这两天温度又有些下降,这样的气候他的哮喘容易复发。我不敢怠慢,忙从他怀里站起来,把房间温度调高一些,劝他多喝点热水。

不知是我太大意,没有更重视这两声咳嗽,还是近段时间以来的奔波劳累终于压断了最后一根稻草,这天下午开始程寒暮的情况开始变糟。

先是不断咳嗽,呼吸不畅,后来体温就高了起来。他又不肯去医院,只是吃了药在酒店里休息。

这么拖到晚上还是不见好转,吃了一点东西,全都搜肠刮肚地吐了。程寒暮从洗手间出来时已经没了力气,勉强被我扶着回到床上。他咳嗽也越来越厉害,我不敢让他躺下,把被子叠了给他塞在背后。他靠着咳了一阵,居然咳出了一口鲜红的血,吐在我给他擦汗的纸巾上,吓得我当时就彻底慌了神,再也不顾他的反对,马上拨了急救电话。

救护车把已经烧得有些迷糊的他送到医院之后,我才知道这次我真拨对了电话。他是下呼吸道感染和胃出血,如果再不送医院抢救就危险了。

这次他在重症监护室里足足住了两天才转出来,我也几乎两天没睡,在医院里陪着。

等他转到了普通病房,我带了一袋苹果进去,边洗了一个在他床边坐着削,边不忘损他:“那是谁说的他不来医院的?现在怎么样?没个十天半月出不去吧?”

他仍然没什么力气说话,蹙了眉懒得理我。过了一会儿,看看我手上削的苹果,他眉头拧得更紧,声音低微:“我还不能吃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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