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如意传

心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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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曲意逢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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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我便安心的修生养息,无了半点厌世的情绪。我没事便翻着汉乐府,倒也舒心。洛府上下,也再无人敢对我府内的人有半点不恭顺。而洛林夜夜不在我处留宿,更没有去云梅那停留,他会借故问我,看我,陪我,却始终不敢亲近我,其实我明白,彼此心中有一道坎,莫名在互相试探。。

而我的心思,也不过是,安得抱柱信,皎日以为期。我自然是学不会李夫人那样,初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在荣极的时候,又在年华最美的时候死去。死前武帝想见她最后一面,她却以纱巾覆面,至死不肯再见,只因色衰而爱弛。

也不会去羡慕所谓:若得阿娇,当作金屋贮之。在夫君上身押注太多,到头来,黑云压,飓风吹,刘彻泼下无情雨,转身,留下阿娇一人,幽居长门宫内。以为是君主的车辇,却只见风卷帷幄。

倒是读着汉史,王娡死前曾对卫子夫说,子夫,帝王,只能敬,不能爱。忽然间我懂了这个道理。

自婚许,是个女子,都希望夫君会疼爱自己,但不能指望一贯的宠着、娇着,错对不分地包容,宠娇了、贯坏了便是丈夫“失责”,相对自己只能自酿苦果。而我,已经不指望这些了,也不屑这些。可是,却懂得尊重、体贴洛林,这一点上,我便应该学一学卫子夫。

书中说到,别人都唏嘘:“生女无怒,生男无喜,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唏嘘卫霍两家隆恩炎炎?只到头来,却是谮恨二十年来,拱门冷落,倒是未央宫夜夜歌舞笙箫,对应长乐宫青灯一盏,谮恨卫霍两家皆以此绝后。

可是世人却忘记了,卫子夫在李夫人、尹婕妤、邢娙娥、钩弋夫人后,秉持着《戒终赋》衰宠而尊。巫蛊祸起,收回用以帮助刘据起兵、象征皇后实权的皇后玺绶,却并未使有司下废后诏书,亦未令卫皇后搬离椒房殿。母仪天下三十八载,

卫子夫一生身伴君侧,却如深潭照影,平静无波。相决绝”,虽为自尽,此生却从未如弃妇一般嗟叹怨望、乞怜君幸。。

女人要的,本就是夫君的那一点点的礼遇与尊重。

我望着窗外渐渐向西落去的斜阳,我问阿薇要过了花剪,托腮看着这盆四季海棠,“猩红鹦绿极天巧,叠萼重跗眩朝日。”这个时节,还能花朵繁茂与朝日争辉。倒也不辜负它的海棠雅号“解花语”。可惜,海棠无香,因为它暗恋去了,她怕人闻出了心事,所以舍去了香秋海棠为相思花,相传海棠是古代女子“洒泪”、“喷血”处长出的鲜花,因而特别富有相思的情感。《本草纲目拾遗》也有云:“相传昔人以思而喷血阶下,遂生此,故亦名相思草。”不由得扶住窗棂长叹一声道:“光阴如梭,未必是都是良药,念念相续,苦痛里都是执着!”

我和衣来到菱花镜前,又拿起洛林送我的那枚檀木梳,经久不衰的香气是它的味道,圆润的梳齿是它呵护女子的见证,梳柄上玲珑有致的雕刻是它的嫁衣。是工匠者的手艺亦是他对我的心意,所谓结发同心,以梳为礼,小轩窗,梳妆青丝,一梳,二梳,三梳。

天地间只余下梳齿轻抚云鬓的沙沙声,不应该还有,我和洛林,在梳妆镜中的相视一笑斜坐一起吗?只是现在:镜与人俱去,镜归人不归。无复嫦娥影,空留明月辉。我明白,这样下去不行。总归是要有人先捅破这层窗户纸一般的矜持。

我让阿薇唤了宋可进来,缓缓把檀木梳递给了他,说道:“你去送予少爷,他今日必定过来。”

小寒之后的天气难得开晴,这个时节反倒比起那秋雨绵绵的深秋,断断续续淅淅沥沥时更让人感到了些许冬日阳光的温暖。阳光从雕花的窗穿过,温暖洒进房间,飘窗上那盆兰花在阳光下似乎也比往日翠绿了许多。就如我的心情,也明亮了不少,于是身上穿一身浅紫色串珠弹花暗纹的锦服,暗纹是朵朵梅花,远看只如浅紫一色;配以月白底色的百褶长裙,上面缝着用绢布做成的梅花,雅意悠然、大气婉约。

而重点便在面部,其实脸上还是不施粉黛,但却用胭脂染了红唇,显得红艳欲滴就如那头上身上的梅花;最吸引人的是眉心竟也有一朵怒放的红梅!纵横眉心的红梅是用真的梅花瓣贴成的,远比那些用胭脂花上去的来得娇艳。而纵横就似一支傲雪红梅。

我让阿薇准备好梅子清酒,便坐着静静等他到来。所谓矜持,便是自矜,对持。矜,不过是女子所需要的一点傲然,只是傲过了头,男人便畏惧了,而对持,便是举棋不定,一旦出手,便要如饿鹰扑兔,让他无反抗之力。

所以我要先声夺人,我要让洛林知道,我不是只会谦和恭顺,我也有那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比春“红”。那檀木梳,便是告诉洛林,我已经不想去再怨责他了,至于这红梅妆,便是露着锋芒,请君入瓮了。

黄昏,他便来了,气喘吁吁,看来到底是心里有我的。他见我坐在那里,默不作声,正在拈起针线,含在唇畔,凝在眉弯。知道他到来,却默不作声。只颔首低眉纤手银针,最是一片温柔。

洛林到底是先开口了:“娘子,针线最是熬神,怎地又在绣什么?”

我抬头微微然,眼波流动:“是你要的香囊啊。怎么忘记了?”

洛林脸带好奇,便道:“娘子不是之前给我绣得快好了吗?怎么又重新绣一个了?”

我放下绣棚,为他倒了一杯青梅酒,又吩咐上菜,笑道:“那个,不好,你和云梅婚定的时候,我给铰了。”

洛林愣了一下,已然明白了,便道:“娘子,别人都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可是我还是觉得,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我抬头,看到他眼中的惊艳,便坦言说道:“古人有但愿长醉不复醒之言,眷恋华美的衣裳如同饮一樽好酒,既烈又醇。那种芬芳甘甜分外醉人,那种决然无情分外辛辣。沉醉其中的人,知其重,知其浓。新酒藏着便成了陈年好酒,新衣旧了便成了破衣烂衫。陈酒人视如宝贝,旧衣却弃之如敝屣,可知,它们也曾新过?走过的分分秒秒,不多不少,怎便有了这天壤之别?”

洛林闻言,凝思片刻,说道:“娘子这是在怪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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