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蝎为伴蛛为邻，千蝶绕笛蛊无形，世人皆惧断肠物，不见最毒在人心。有些东西，越靠近，越丑陋，丑陋到一旦知道是谁做，必然是疯狂的报复，也不管自己曾经的善良，天真，干净。
死死咬着牙，滚热的泪烫在眼眶里咝咝灼烧着，我拼命仰起脸，忍住，再忍住，却发现原来伤口痛起来，依旧是于事无补，就算泪一样和当初那样情不自禁。我感觉到泪水流过我的手指间，流下面颊、灼痛了我。我用手蒙住脸，滚烫的热泪再一次潸然而下。感觉到泪水流过我的手指间，流下面颊、灼痛了我身心。只是泪落下的滚烫，捂不热的悲凉。
婉如与我同病相怜忍住泪，缓缓道：“大姐，我和如意是没有什么坚强的防备，也没有什么后路可退。我仅有的一点输赢的勇气都在消磨殆尽，只是知道没有逃脱的幸运，拼死博一下，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尽，大姐既然不是你做的，你不必陷入其中。”
我附和缓缓道：“大姐，你说到底，都是洛家的儿女，是与生俱来，不可替代的。我怕你到时候身陷其中，恩义两难绝。我知道你当我们是金兰姐妹，可是此人在洛府估计只手遮天，有些事，一旦开始，便注定没有尽头。除非天崩地裂，玉石俱焚。”
我已经明白婉如的话，自己也存了这心思，这事只要抓到罪魁祸首的证据，必然是鱼死网破的相争，到时候，不管输赢，整个洛府，必定谁都不能躲过唇亡齿寒命运。
凤仙看了我们好一会，死死按着自己受伤的掌心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你们觉得我还能全身而退吗？”她忽然落泪：“你们是不是怕我现在对你们过分的亲热，将来万一你们落魄的时候就特别的疏远，要避免将来的两厢尴尬，还是现在不要过分亲热。“人情淡始长”，“友如画梅须求淡”，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婉如忙抚上她的手：“大姐，你莫这么说，我和小妹只是不想你身在翼州，还要时时为我们提醒，你知道，以后都是活在算计之中了，你的安稳人生，又何必叫我们搅浑了，我和如意是一根线上的蚂蚱，生死相依，你可以远离这深宅浩劫。”
凤仙脸色不太好看，说道：“你以为结拜姐妹，是空话吗？是不是哪天我找不到你和如意了，我就如宁事人一般，无半点埋怨，更无一份惊讶。就如一站风景一站人，咱们相识一场，到最后终有人要先离开，无所谓浓淡疏密，亲新远旧，既然只是路过，亦无话可说，自此别过，从此云淡风轻，了无痕迹，那我还算什么大姐？”
我知道凤仙吃心了，忙劝道：“大姐，我知道你了，既然你非要和我们患难与共，那妹妹也不劝你了，不管是极乐还是阿鼻，你可都没回头路了。”
凤仙合上眼睛，再睁开，眼眸中全是坚毅：“三妹，你知道大姐的脾气，我也知道话说三分且不为过，话说五分且留余地，可是，如今话说绝了，你们放心，我定你们共进退。”
日头偏西，寒风中，天色昏沉，烛影摇红，愈发映得婉如云鬓如雾，她沉稳道：“大姐，话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便要问你，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凤仙抬起头，眼中有着狠绝的光芒，冷然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打算，可是洛府两个孩子都被人谋算了，此仇莫说你们为娘的，我这个当姑姑也会替他们报仇，世人只以为伤筋动骨便是极尽惨烈的酷刑了，其实不然，所谓酷刑，乃是由心而发，断了此人的念想，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夜倍受煎熬，永坠阿鼻地狱，世世不得超生，岂不比什么痛楚都来的刻骨？”
凤仙的不留情面我是知道的，莫名的我在她身旁抖了抖，她察觉了，忙取了身旁的披风给我。我心中莫名想起一句诗：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如今她说出这番话，足见她有多么拿我们当自己姐妹，哪怕她之后遇到的敌人可能是骨肉至亲。
幽幽青砖红瓦，世人都只知蹄声踏踏，王侯鲜衣怒马，却不知心机诡诈，深宅人争高下。我已然心冷，唯有这点姐妹情分，叫我不得不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