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什么！”我听出是大姐凤仙的声音，我知道她此刻必然是生气的，脸色沉郁如黑夜。只是难得她压低了声音：“一口一个长孙，磐儿不是你们的亲侄儿吗？你们素来和如意不合，我也不多说了，反正大家都是嫁出去的人了，井水不犯河水，可是没必要趋炎附势到这个地步，一直未曾去探望弟妹，不心怀愧疚也就算了，说这等风凉话，跟碎嘴的市井夫人有何区别！”
“侄儿？我们倒是想稀罕，可是就怕热脸贴冷屁股，当初我被赶出洛府，可是有他娘的一份大功劳。”凤娟丝毫不吝啬她的不屑与鄙夷，哪怕是对着一个襁褓里与她无半点害处的婴儿：“姐姐当我是什么人呢？我又不是个傻的，再落魄。好歹还是要点脸皮的，我和三妹不去探望，想必弟妹自是高兴还来不及呢？”声音低下去，“咯”一声笑道：“也还好我们未多事，否则她那么会折腾，八个月了还不安生，不好好在自己娘家呆着，要凑这大哥回来的荣光，我可是做不出这等登门上脸的事情。”
凤仙大约是听了恼了，拔高了声音：“咱们好歹都是一家的人，如意回来不是为了沾洛天这点光，而是要劝婉如不要寻死觅活！你们一个个倒是能说会道，哪个能劝住婉如。要是当日婉如真的出事了，洛府要蒙上多大的羞辱不知道吗？她要不是顾忌着洛府的颜面，也不会不小心跌落早生了！还好磐儿平安出世，这何尝不是洛府的列祖列宗保佑。”
“早生？”凤英的声音，尖利似蜂针：“姐姐，你不觉得蹊跷吗？这孩子生下来，没有半点早产的迹象，我听人说，这早产的孩子都是病怏怏的，哪有这般，不是活蹦乱跳，便是酣睡如泥。娘说了，她是二哥压粮开始怀上的，指不定……”
“大胆！”凤娟显然是怒了：“此话也敢乱说，不怕拔了舌头吗？”
却听得凤娟在旁似似安抚道：“姐姐何必动怒呢，凤英也不过是实话实说。话虽然是不好听，可二弟刚运粮，她便怀上了，这有孕，还能掐时掐点？我就好笑了，为什么娘亲自去接她，她都推诿不愿意回来，可想此事必然是有着不可告之的猫腻。”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婉如，她早已比我更生气，浑身如花枝乱颤。不等我出声，她犹自闪身而出道：“我说怎么看花园景致秀丽，可是怎么就看着不是心情愉悦，反而鸡皮疙瘩骤起。”婉如连连冷笑，冲着面前已然变色的凤姐姐妹：“原来是有人背后乱嚼舌根，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肚子里都没半点动静，泼起别人脏水却半点不在乎，也是啊，你们姐妹肚子里本来便是一肚子坏水，也怨不得了肚子没动静了，就算有了动静，怀上的也是黑心的种子。”
她们见婉如一脸忿恨。却不敢发作，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婉如是名正言顺的大少奶奶。 不再是那个躲在深闺，不问世事的凄苦之人，只见凤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讪笑道：“大嫂何必动怒，我们不过是说笑而已。”
我盈盈一笑，折了一支丹桂轻嗅，闪身而出，笑道：“你们两位姑姑说得话，磐儿恐怕是听不明白，我也不想他明白，不过这点笑话，我做个人情留给你们以后自己的孩子吧。不过，舌头太毒。就怕二姐三妹，你们没这个福气！
”二嫂嫂也在啊。”凤英开始还有点慌张，我出来后，反而坦然了，许久不见，彼此依旧觉得刺眼，她细细打量了我两眼，忽的嗤笑一声，在一众人的尴尬里尤其显眼：“二嫂你的嘴巴依然是这么厉害，这能说会道洛府上下无人能敌。“她目光深深锁在我身上，如同深仇大恨一般，只是强挤着笑容道：“只是二嫂你有着闲空，倒不如在你这唯一的儿子身上多尽些心吧。”见我不明所以，她冷冷一笑，欺身上来，如毒蛇吐信：“这一辈子只得这一个孩子，将来只能指望他了。”
我兀自还没反应过来，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凤娟在旁慵懒的微微一笑，挡在凤英前面道：“三妹就是心直口快，不过，这事除了你一个，洛府上下都知道。”
她说罢，笑得高深莫测，如同胜利者一般，得意洋洋，却听得凤仙上前直接就是啪的一记耳光重重扇在凤娟的脸上！竖眉厉喝道：“给我闭嘴！唯恐天下不乱了是吗？你们两个帮衬指望不上，落井下石，倒是一个比一个起劲！是不是我要动用家法了！”
凤英没想到大姐会出手教训她跟前的凤娟，扶住她二姐，顿足对着凤仙道：“大姐，你居然为了个外人打自己亲身妹妹。二姐也没说假话，感情你们都要哄着她，瞒着她做好人，我们这些说实话的却成了坏人。”
她俏脸含怨，直指我道：“你以为有大姐给你撑腰，就了不起了？你就算侥幸抢先了，不过是个陪衬。你儿子不是叫磐吗？磐，大石头，日后必然是给人垫脚的。”
我此刻却如遭雷殛，脸色煞白，已然不知道怎么驳斥她，只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婉如道：“姐姐，她们说我不能再有孩子了？你们都知道了？”
婉如看向我的目光中带了些怜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而满脸怒容对凤英道：“我和你大姐都在，你们倒是一个个反客为主了？这洛府什么时候这般没了规矩？就算是如意面前，也是堂堂二少奶奶，红叶格格也是亲自上门送礼恭贺。你们无礼没贺，便也罢了。我和大姐都知道如意现在是洛府最大的功臣，到你们嘴里，背地里那些烂污的话，我只当不听见，就当面居然还敢这般幸灾乐祸，倒真的是无法无天了。洛凤娟，你是被赶出去的，但凡有点脸，有点皮的，也该知道看见我们要绕开点，我早就知道你嫁了个什么东西，就你那点事，打死不认都是活该的。”她一口气把洛凤娟说得羞愧难当，只咬着牙红了眼不敢说话，只抱着凤英低低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