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眼皮都不抬，一口一口品着奶茶，喝完又倒一杯，吹了吹，弹了弹酥油的碎末道：“报应？若是怕报应，那人人都做菩萨了。 再说了，这是规矩，我想洛府本来就是领兵打战的，军营将的就是规矩，错了便罚，法令严正，纪律严明，执行认真。这些规矩可是我进门前就定下的，你这些话，难不成还要罔顾祖宗定下的条条杠杠？”她忽然眯眼一笑：“不过呢，我这人，受过佛礼。心肠到底不硬，若弟妹你拿出诚意，求我，我或许真能网开一面。”
我知道她是想着法欺辱我，可是右儿一直护着我，我不能让她落得如此下场，于是死命巍巍站起，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头嗑得咚咚作响，咬着牙关道：“格格求你了。右儿不懂事，是我管教无方，你要打要骂就责罚我这个管教不严的主子吧，饶她一命，求你了。”
她丝毫没理会，只听着我在本就万籁俱静的大厅中，不停的磕头，那咚咚作响的声音，如同擂鼓，而红叶像是没听到，优雅闲闲地擦拭着嘴唇，知道我觉得头晕目眩，额头已然是见血，她才淡淡开口道：“没想到弟妹这般怜惜奴才，也不枉她屡次给你望风了，那便不送军营吧，一会先伺候下我这几个辛苦的家仆后，再卖妓院，日后你们主仆也好相见。这份恩德，弟妹可满意？”
我起身，绝望盯着她，双膝已经麻木到不似自己的了，我知道求她不过是求着魔鬼，她如此便是要剜尽我血肉，骨髓里，剥落我的灵魂。
见我怒目而对，红叶声音也冷了起来：“张妈妈和右儿料理完了，就轮到弟妹你了。”她轻轻用右手指瞧着手腕的琉璃百宝镯，一字一句说：“弟妹，治下不严，纵奴犯上的罪，我就不罚了。不过，这乱族的淫罪，你说怎么办？我好生为难。”
右儿受辱我已然听见了，而她现在又故意激我，我心里的火苗实在压不下去，便道：“洛林已经休书一封了，你是要叫我游街还是要我沉江。我都无话可说，不过我现在还在洛府。你再怎么羞辱我，就算当着这些奴才的面，我也不会悄无人息赴死。”
红叶含了一缕幽深莫测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如同看一场她亲自唱作的精彩好戏。一字一句说道：“弟妹，你想一死了之？你可真是太小觑我了，我要你活着，而且就在我眼皮底下。”她狰狞盯着我，红唇如火舌，字字句句朝着已被冻透身子的我砸来：“若让你远离的苏州城，以弟妹的能耐，必然能东山再起吧。虽然我没见识过，咸鱼翻身，也不明白咸鱼翻身，还能变成什么，可是隐约知道，你若翻身了，那定然会臭味远扬，让我日夜寝食难安。”
我笑的凄然：“咸鱼翻身，都说你们皇室子弟，金口玉言，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的吉言？”
红叶微微抬了抬眼帘，扫了我一眼：“不错，还有力气跟我呛声，赶出洛府，你本就是罪臣之女，谅别处你也去不得了，这样吧，我好人做到底，你丫鬟去青楼，你便同去，至于做娼为奴，那就随便弟妹你了。”她格格一笑：“只是你祖上积德，日后你儿子也脸上生光，一代苏州才女，竟然是个做婊子的贱货。你这辈子别想翻身了。”
我心中的悲苦直逼舌尖，只觉得舌头都冻木了，唯一的感觉是眼中的泪还是滚热的，一滴一滴从脸上滑过，又不停抹去。以后的日子，以后的痛苦，就如吹不尽的寒风，没有尽头。
红叶浅浅打了个哈欠，扬了扬脸：“时候不早了，明日我自会派人连同你奴婢，你孩儿，一起去青楼，不过先要请弟妹，看完右儿行刑，虽然你以后都不会是主子了，让你看着，也好知道纵容自己奴婢出口伤人是什么下场。”
她起身，脚步轻巧地从我身边走过，只是到我跟前，又刻意停下，然后伸手捏住我的脸，眉目里幽幽透着威胁：“还有，弟妹，最后提醒你下，不要指望逃跑，更不要觉着有人能救你，我可不会为难你，可是我也不想听见任何你的风吹草动，你要记得，我随时可以对付你的爹娘，儿子，还有你的异性姐妹，婉如。虽然捏死他们。对我来言不过如一只蚂蚁一般，只是，对你而言，是不是挖心割肉一般的疼？哈哈哈……”
她说完，嚣张离去，那居高临下看我的眼神，那走后的笑声，如黑夜里最可怕的夜枭，让我整个人都软倒在地，早已悲戚的无力反抗。
对她来说，一切凌辱都已经痛快实施，而对我来说，一切都还没结束。天色已然很晚，枝头上枯叶飘落，如同我此刻一样残败不堪。我不记得我怎么到了一片空地上，下人们到底还是念着我之前对他们的好，所以只是按了规矩，走个过场一般，将我按在了一件柴房边。
只是柴房亮着灯，我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果然，不一会，右儿便被拖了进去，看见我的时候，她已然说不出话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眼神，似求救，似欣慰，也似绝望。
当我听见右儿那凄惨绝然的悲呼声从里面传来，我整个人，如同在冰窖里彻体寒凉，右儿那一声声，夹着那些南疆蛮子的淫笑，如一把钝刀，一下一下戳着我的心口。
我看见烛火里，那些男人戏弄，撕扯，殴打，折腾，如猫戏老鼠，没有马上施暴，却让我看着那窗上的投影，如同看恶鬼在肆虐的身影。
我想去救，可是被身边一个嬷嬷拉着，冲我闭眼摇头。我双眼模糊，今天哭干了所有的眼泪，紧紧握着拳头，咬着手指，要多恨就有多狠，只知道满足都是血腥味。脑海里，是右儿最后那看我的眼神，多么没用，多么绝望，我从来没有这么一刻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