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如意传

心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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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一清二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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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料,就是这句话,让抓了把柄:“家?我见妹妹日日愁眉不展,倒是多心问过杨妈妈。杨妈妈说你当年进万花楼便是自由身,没有卖身契,独来独往,进出万花楼。”我冷冷一笑,挑了挑琴弦:“你若有家人,不是被他们卖进来,就是双亲得了重病为了药费,你两者都不是,不知道妹妹又是哪种情况。”

她脸色一惊,显然没有设防,红唇咬的发白后,慌张道:“我家人,都没了,所以想家不过是悼念一番。”

我拨了下琴弦,一声闷响,如同心头发麻,看着忆君的脸,她也同样似乎难受:“真的吗?家父流放以前,也是在京为官的,苏州织造,至于我公公你昨日也看见了,官至少卿。我记得我爹爹入狱的时候,我那时候还未嫁入洛府,便知道刑部尚书姓柳,昨夜不小心问公公,据说那查案的汪雨貌似也是柳尚书的昔日部下。”

她倏然站了起來,惶恐地睁大了眼睛,极力想挤出笑容來:“姐姐说什么,什么刑部尚书,我半句也听不懂。”

我把她按回檀木椅上,故意不正面驳斥,话锋却步步紧逼:“我随口一说,你别听进去,既然妹妹你想家,那清明刚过,也不见你探亲,更不见你扫墓,不知道能不能告诉姐姐,您是哪位府上的小姐,沦落至此?”

她见我没有再问下去,便遮掩道:“姐姐不要多问了,过去的事情,我听着伤心。有些事情,姐姐不明白,还是不要问了。”

我看了下窗外,唯有花飘落,绝无旁人,便收敛了笑意:“是吗,我还当真不明白,那昨日你救的人,想必还在养伤吧。我也知道你把他藏在何处,锦衣卫的人和严府的人,早已不共戴天,想必只要我去知会一声,那汪雨定然带着人立刻过来。挖地三尺也不会放过。”我看她陡然瞪大的眼睛,继续道:“在苏州城里某说找个人,就连是只鸟都插翅难飞。我昨天豁出自己的性命帮你,只因为你叫我一声姐姐,今日我想我猜的也八九不离十了,想你不会瞒我。看来你倒过河拆桥了,以为没事了,就开始糊弄我起来?既然你和我演这一出捉放曹的戏码,我可不是陈宫。不用别人问出来,我自个去找了那汪雨,面子早已给足你了,可我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担这黑锅,回头盘查出来,受此牵连,整个万花楼都要受这无妄之灾了。”

忆君显然没想到我一下发难,更从来没见过我如此疾言令色,道是慌了,脸随涨红了,可是口中却依旧不放松:“姐姐,我有苦衷。”

“苦衷?谁没苦衷。”见她还在防范我,我实在有点恼了,拨了拨耳边的鬓发:“你若天大的苦衷,大可以隐蔽在万花楼里与世无争,以你舞姿的修为,嫁人孤老,你都有得选,可是那日状元临门,你却像是苦苦等来一人,那汪雨来了两次,你身心都快迎上去了。我说的对吧,柳家独苗,尚书之女,柳大小姐。”

忆君惊得发抖,要不是在椅子上,想必已经瘫软在地了:“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闲闲看着她,手托着腮帮,似笑周身散发着冷意:“我不是傻子,何况你掩饰的一点都不好。若旁人看来以为是蛛丝马迹,到明眼人这里,早就是赤果果的情深似海,更何况你昨日那一席话,旁人以为你是讥讽嘲笑,我却知道你是恨,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你眼里心里,放不下都是那个汪雨,你早就到了嫁人的年纪,芳心暗许谁,不用我再挑明吧。”

五月,夏至未至。天气逐渐回暖,也并不炎热。大地万物苏醒,周围都绿了起来。天空沉静,草木欣然。像是一个最温柔的姑娘,温和而不疏淡,温婉但不拘束。只是眼前的忆君,却冷汗涔涔如雨下。

“行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是不愿意说,这里风景独好,妹妹好好看看,天还没热,你也休憩多时了,居然还出这么多汗。看来是身子虚了。”我起身,准备拂袖而去,却走到门口,转身道:“我看更像是心虚了吧?你和汪雨的过往。我知道你难以启齿,可是我却知道,有些事情不用问本人,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忆君妹妹,你呢,以后管好你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嘴巴,还要管好自己的手脚。不要有的没的,看错人,说错话,救错人。我既然是万花楼的二把手,我不能让所有的姑娘因为你,陪葬。”

不知道,谁又在江边吹笛,幽幽空寂,天地苍茫,谱写的哀伤,皆化作婉转音律,随风而散。 却听得,前楼又唱京腔戏曲,声声入耳,脸谱百变,诉说的故事,皆化作无声哽咽,戏子垂泪。

“姐姐,我求你。求你不要去找汪雨,不要不要。”我开门的刹那,忆君便扑了过来,一把拦在面前,扯住我的衣袖,泪水涟涟,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哭:“我会管住自己的眼睛,嘴巴,手和脚,姐姐放心。我只求姐姐不要乱来,我知道我自己错了。是我没用,是我明明知道他已非良人,却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可以回心转意,可以浪子回头。”她抹了眼泪,却依旧奔涌,如同一只失偶的相思雀在那悲悯:“姐姐,那个人你不能出卖。我认识他,他叫张扬,他也是爹爹昔日的部下,昨日我问过他,他的确是朱雀司的人,不过之前是兵部侍郎大人安插在严府的一把尖刀。若咱们出卖他,那不止死的是他一个人,也不仅仅只是牵连我们万花楼,到时候,就算兵部侍郎,还有朱雀司都逃不开干系,甚至连皇上都要被严相寻了借口逼宫。”

她忽然一下捂住自己的嘴,茫然失措,死死再不多说半句,其实也不用说什么了,已经足够了。

倒是我,心中本来还是揣测占了多半,没料到她一下吐了这么多,骤然清明过來!简直不敢相信,忙看了下周遭,确定没人,不待半分迟疑,一把拽着她进入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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