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君咬着下唇，仍旧止不住的颤抖：“妈妈，不是我们要防着你。是真的此事知道的多了，就是杀头的死罪，即便是我，也是不成功便成仁。我了无牵挂。只要能报仇，就算万劫不复，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会粉身碎骨跳进去。”
雪瑞听了，眼泪还是止不住，如同赌气一般道：“那为什么如意可以帮你，我却不行，就因为我身份卑贱，就不配义薄云天吗？我虽然低贱，可是青楼里也不都是无情无义的，那坠楼而亡的绿珠是妓女，那击鼓抗金的梁红玉是妓女，那不肯服侍金人，那吞金而亡的李师师是妓女，偏生到我这里了，你们就要这么提防我吗？”
忆君忙一起过来安慰道：“妈妈不是，你听我解释，这里头牵扯了洛大人，你也知道洛大人倾心如意姐姐。所以不是我不防着如意姐姐，而是一早她就从兵部侍郎那知道了此事。撞见那个我窝藏的人，不过是一个引子，她迟早是瞒不住的。何况我昨日和姐姐一起回来我们就商讨了，如意姐姐其实是一步最重要的棋。”
雪瑞一脸疑惑地皱了眉头：“如意是棋？此话怎讲？”
忆君见安稳住了雪瑞，微微松一口气，沉静道：“妈妈你好好想想，这洛天身后是谁，那洛天娶的红叶格格身后又是谁，这严贼内外勾结，就算我们猜到，也苦于抓不到证据，就算你有他结党营私的证据，他也可以联络朝堂之上的大臣死不认罪啊，何况你一个青楼女子的证词，他只要拖你个八九十日，再反诬你一口，你怎么自辩清白？就算你能自辩，他的手段这么毒辣，一万种法子叫你开不了口。”
雪瑞低头不语，只怔怔托腮仔细品味她话中深意，忆君看我一眼，我明白她在征求我要把话说明几分。
不消片刻，雪瑞抬头，盯着我道：“忆君的意思，是要你重新回那洛府，只要你在那，就必然可以找到他们里应外合的苟且之事吗？可是，这事怎么使得，她现在就算有我照顾着，还不是身陷囹圄。昨日还被撒盐淋血，这再过去不是羊入虎口吗？怕是没有找到什么贼赃，就被先害了。“
我微微垂首，用玉搔头挠一挠头，嗡然看着她道：“姐姐，我和忆君已经想好了法子。咱们女人不能处处被动，就算是有男人庇护，可我现在才知道，这年头，谁都靠不住，还得多给自己留几张底牌。”
忆君见我这么说，知道我的意思，便接口附和道：“妈妈，其实那个细作，是泾王按照当今圣上的旨意，安插在严贼和东厂之间的一枚棋子。当今皇上早就警觉了严贼的忤逆之心。只是，攘外必先安内。如果此时相府和九千岁勾结，在联合南疆外敌，那这大好江山必然被奸人所盗，莫说国恨难平，我们家仇也不过是一纸空谈了。所以姐姐让我北上王府，求得王爷庇护，咱们自个不能万事听命于他们，兵行险招，得有后手。
雪瑞捻着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沉吟了会：“这确实是个好法子。”她忽然起身：“忆君你一个人去不成，必须要带上如意一起。我回头多给你找几个仆从吧，今日便去。不止你和如意，李干娘和磐儿也要一起去！我实话告诉你们，如意的公公一旦过世，那洛府必然是要肆无忌惮的斩草除根了。”她深深凝视我，看我不明的样子，忽然低下头去，弯起一丝黯然的笑：“你以为你在这里的一举一动，她们真放心吗？就算那红叶得子又如何，大小先后排定的。何况，她府上那么多南疆过来的蛮夷，上了我万花楼里姑娘的床，总归是套的出几句真话的，何况，万花楼里那个欢颜，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除了她？因为她不归我管，我能做的，就是尽力保全如意。”
神思有片刻的怔怔，我的精算落到了尘埃又如何，就算改变了自己的人生，我依旧是她们心头的一根刺。就算我落入青楼，还是怕我死灰复燃，是啊，死人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我静一静神，轻轻道：“姐姐的照拂我岂非不知道。莫说欢颜是明里盯着我，就算暗地走动的，多看我几眼我都警觉。”我轻轻唏嘘道：“所以我才想了这个法子，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不想这样慢性死亡。连挣扎一下都不行。”
雪瑞凝视我片刻，忽然身上取出一块白丝巾：“既然你有这决心，那我这做姐姐必然是要舍命陪君子了。”她略一沉吟，拔下头上的金钗刺破了指尖，条条杠杠，柳眉轻皱，写起血书，半柱香时间，她脸色惨白，只嘴唇微微一抹嫣红：“一纸血书，写尽了一切恩怨；十行泪雨，铺就了生死有偿！我想，只要王爷能看见这个，定然会多帮你几分。“
忆君看了，舒心向我一笑，紧锁的娥眉总算松开。
我咬着下唇，前思后想一番，便止不住的颤抖：“姐姐那你呢？我们若一去，那万花楼里的欢颜必然是第一个会回去禀报她主子，若被她们知道你暗里助我，你恐怕会有不测啊。”
雪瑞转脸看向窗外，冷声对我道：“你这心慈的毛病就不知道改吗？都什么时候了，所有人都把赌注压你身上了，还顾忌我？我就算死了，不还有你跟忆君替我报仇吗？忆右托付给你，我还有什么担心的。即便我今日就赴死，我都觉得死得其所。”她把我和忆君的手都抓起，心急火燎道：“你们就立刻动身，马上便走。我这就去亲自准备好盘缠，只要一个车夫就够了。带上李干娘，直接从后门走。我这里你放心，浸润妓场这么久，最会的就是空口说白话，我知道怎么去周旋，实在不成，也是贱命一条，绝对不会忍辱偷生出卖你们。此生我就是报仇，只要能报仇，头挂城门，也会含笑九泉。”
“你放心”，我神色微慵，清晰道：“我不会叫姐姐失望的，但我还是要不争气的说一句，不管如何，一旦事变，姐姐一定要撑住，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