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黎拍了一上午的戏, 原本脑子就有些混沌, 冷不丁被她这么轻轻一戳, 就感觉更懵了。
“完了, 怕不是真傻了？”蒋萌萌见她没了动静，伸手推了推她。
晏黎半天才回过神来, 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喃喃出声：“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她对你这么好难道你一点也不疑惑？”虽然其他人都在认真拍戏, 但像这么私密的事还是要低调点, 蒋萌萌压低声音, “燕子，谁都知道揭然是个拉拉,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你这么好, 除非她对你别有有心。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呢？”
这个话题简直比她得知自己被提名金雀奖最佳女新人时还要令人震惊，晏黎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我……”
“我什么我，你倒是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啊！”
经她提醒, 晏黎恍然想起之前一些可疑的事情。
上次金雀奖颁奖典礼，揭然亲自帮她抹口红。那会儿晏黎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现在细想起来, 才发现当时揭然的动作是多么的暧昧。
还有更可疑的，上次她们下戏之后一起去吃宵夜，她在车上陪揭然，俩人聊得正欢，揭然莫名其妙变得严肃起来, 像是心血来潮打听她感情的问题。当时晏黎被她一系列的问题搞得晕头转向，加上脸皮薄羞怯，最后含糊其辞就把那话题掩盖了过去……
想到这里，晏黎心里咯噔一下，心说：难不成那天揭然根本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故意要探她风口？
看着晏黎表情呆滞的样子，蒋萌萌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如果没有揭然帮忙引荐，只怕你根本没有机会参与这部戏的拍摄。燕子，你有没有发现，从拍摄颜好的mv开始，揭然就一直在帮你，她凭什么啊？”
是啊，凭什么呢？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困扰着晏黎。
她也曾经无数次地问过揭然，揭然每次都模棱两可地回答她：“只能说你运气太好。”
第一次可以说是走了狗屎运，第二次也还勉强，但是这第三次、第四次……如果还要拿运气好来说事，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晏黎不是不清楚揭然的身份，也不是忘了揭然的性取向，只是从来不敢往深处想。
她知道揭然是个看似好相处其实很有距离感的人，这么高冷的一个人居然对她这么好，她不是不怀疑，只是更多的是震惊。毕竟揭然是她心目中的女神，可远观可不可亵玩，她一直沉浸在能被女神赏识、能跟她成为朋友的喜悦中，失去理智的时候，谁还有心思去想其他？
揭然喜欢她？
晏黎觉得这是件非常荒唐的事，因为她觉得以自己目前的身份，揭然应该是看不上她的。
虽然心里有无数个不确定的声音让她一时分辨不清真假，晏黎却故作镇定地对蒋萌萌说：“我觉得你可能想多了。”
揭然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喜欢她什么呢？
蒋萌萌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凉飕飕地说：“你就自欺欺人。”
晏黎无言以对，脑子混乱，心情也是乱糟糟的，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假装去看剧本。
偏偏蒋萌萌不放过她，小心翼翼问她：“如果揭然真的喜欢你，她要是跟你表白，你会怎么做？”
晏黎翻剧本的手势一顿，莫名有些烦躁：“我怎么知道。好了不要吵我了。”
她两只手捂住耳朵，上身几乎趴在膝盖上，看过去像只赌气的鹌鹑。
蒋萌萌自知无趣，只好闭了嘴，转身离开，故意留给她单独思考的空间。
晏黎一个字也看不下。
眼前密密麻麻的文字渐渐变得模糊，她肯定是出现了幻觉，因为她看到那些文字从纸张上直立起来，像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重组成别的句子，“嗖的”一下钻入她耳朵里。
“揭然喜欢你。”
“她一直在帮你。”
“她对你比任何人都好，难道你还感觉不到吗？”
……
如魔音灌耳，晏黎被吵得脑袋都快炸了。她“啪”的一下合上了剧本，猛地抬起头来，眼前一阵晕眩。
等她缓过神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脚步急促地朝她走过来。
晏黎起先以为自己是神经错乱所以一时眼花，定睛一看，发现那人居然是揭然。抬眼望去，看着前方凌乱嘈杂的片场，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揭然和揭沐尧的那场戏已经拍完。
愣怔之间，揭然已经快步到达她跟前，开门见山地说：“萌萌说你身体不舒服，没事？”
什么情况？
晏黎努力寻找蒋萌萌的身影，没找到，她一脸的茫然，摇头：“我没事啊。”
揭然审视她的脸：“你脸色很难看。”
有吗？
根本不等她回应，揭然冰凉的手已经掀开她的刘海触摸到她的额头，皱了皱眉：“没发烧。”
如果是平时，对于揭然这样的举动晏黎基本是没什么反应的。但是现在她心里有了别的想法，脑子一抽，抬起手将揭然的手格开，声音不自然地说：“我真的没事。”
话音刚落，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对于她如此激烈的反应，揭然倍感意外，也跟着站了起来，目光锁定她的脸。
晏黎意识到刚才自己有些失控，唯恐揭然看出什么端倪，她假装镇定地说：“你别听萌萌乱说，我没有不舒服，就是……就是刚刚背剧本不太顺，所以有点心烦。”
她现在不太敢直视揭然的眼睛，可是又不想对方看出自己慌乱，只能用笑来掩饰。
揭然感觉她笑容有些僵硬，但也没想太多，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默了默，软声说：“哪里背不顺？”
晏黎心底松了一口气，掏出剧本随手翻了一页，指着上面被她用高光笔标注出来的一长串的台词：“这段太长了，好难背。”
那一段台词，是陶欣去林越公司面试时的一段自我介绍，将近一百字，要一口气说完其实也不容易。
揭然注意力成功被她引到了剧本上，瞥了一眼，失笑道：“还好，我相信你能记住的，加油。”
揭然说完时拍了拍她的肩膀。
很简单的一个动作，晏黎却浑身僵硬不知所措。
幸好揭然没有看出来，她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
就在晏黎发愁接下来要怎么跟揭然独处时，苏琴她们几个人前后脚走了过来。
像揭然一样，苏琴问她：“你身体不舒服吗？”
揭沐尧也迫不及待地问：“燕子你怎么了？”
晏黎回了她们一个尴尬的微笑，赶紧澄清。解释完毕，她瞪了一眼在背后捣鬼的蒋萌萌。
蒋萌萌讪讪地低下头。
……
因为揭然对揭沐尧的演技很不满意，对戏时对她非常严格，导致今天的拍摄任务迟迟没有完成。
好几次，导演韩东村劝揭然别太为难揭沐尧：“我觉得她能演成这样已经可以了。”
揭然却说不行，她觉得还可以更好。
韩东村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配合着她一遍遍重拍。
揭然自己要求完美，却不好意思耽误其他人宝贵的时间，她特地让导演把涉及晏黎的戏都放在前面去拍。
跟揭沐尧比起来，晏黎拍得顺利许多，晚上八点左右，晏黎今天所有的戏份就已经全部拍完。
“你今天精神看着确实不太好，早点回去休息。”这是临走时揭然对她说的话。
晏黎也不好意思赖在片场占地方，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之后就提前离开了。
上了车，蒋萌萌有意无意地说：“你看，一听说你不舒服揭然就第一个冲过来看你，比agelika还积极。现在又因为担心你特地让导演把你的戏排在前面。燕子，揭然要是不喜欢你，我跟你姓。”
晏黎嫌弃她聒噪，将车窗降下，任冷风吹拂着脸，假装听不到她说的话。
“哎——”蒋萌萌重重叹了声气。
良久，晏黎将车窗关上，语气不善：“以后不许开那种玩笑了，我明明很好，你不能这么骗她们。”
“我就是想让你更加明白揭然对你的心意。”
“……”
因为时间尚早，到家的时候，艾舒怡和农倩都还没有睡。
“我的天啊，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来大姨妈了？”艾舒怡指着她的脸惊呼。
晏黎摸了摸僵硬的脸颊，无精打采地说：“没有啦，可能是因为太累了。”
“才不是，她这是因为……”
蒋萌萌话还没说完，就被晏黎一个犀利的眼神给堵了回去。她只好闭了嘴，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进厨房去找吃的。
艾舒怡瞧这俩人神色不对劲，狐疑：“为什么不让萌萌说？发生什么事了？”
晏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洗了头洗了澡，晏黎吹干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她原本只是想看看时间，不经意地瞥见微信有条未读消息，心头颤了颤。
她连头像都没看清，下意识以为是揭然发过来的，怀着忐忑的心情点进去，才知道原来是揭沐尧刚拍完，给她发来问候。
“燕子燕子，我们刚拍完准备回家了，你睡了吗？”
揭沐尧总是精力充沛，就算拍戏拍到这么晚，她的声音也还是充满力量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疲惫。
晏黎忍俊不禁，回复她的语音：“我刚洗漱完。你们也早点回去，路上小心。”
关掉聊天窗口时，不小心看到了置顶的揭然头像，晏黎心里咯噔一下，退出微信。
心烦，一点睡意也没有。
晏黎在难耐的煎熬过后，掀开被子下了下床，出了房间直接去敲隔壁艾舒怡的房门。
“进来。”艾舒怡声音慵懒。
晏黎推门而入时，发现艾舒怡正举着手机坐在床头玩自拍，她干笑几声：“还不睡啊？”
“你不也没睡吗？”艾舒怡放下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又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果然什么也瞒不过她这位闺蜜。
晏黎锁好了门，慢吞吞走进来，在床沿坐下，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她。
“嗯？”艾舒怡等了半天不见她开口，不禁诧异，“难道你只是想过来欣赏我的美貌？”
晏黎大囧，做了一个深呼吸，终于鼓起了勇气：“你说……有没有可能揭然她喜欢我？”
“什么什么？揭然喜欢你？”
晏黎一根手指压在唇上：“嘘！小声点。”
艾舒怡毫不掩饰内心的震惊，凑近看她的脸：“为什么会这么问？”
晏黎只好把今天拍戏时时蒋萌萌那番推论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艾舒怡听完之后，了然地点着头：“难怪你今天怪怪的，原来……”
晏黎面上一热。
好，她承认白天的时候就是自己嘴硬，被蒋萌萌点醒之后，她也开始怀疑揭然对自己的感情，以至于之后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揭然。
晏黎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碰了碰她：“你有经验，你倒是帮我想想办法啊。”
“想什么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