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后

谢楼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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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山海关内传来的消息,萧焕在到达前线的第二天就因为旅途劳顿病症加重,卧病在床。

不过随军前来的翰林学士们还是很快发出了这次征讨的檄文。

檄文义正言辞,文采飞扬,字字敲金断玉,对于皇后被俘的事却只字不提,看来他们已经打算把这桩有辱帝国威仪的事件从官方文献上抹去了。

不过这些对于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我已经打定主意,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与其让我费劲去把库莫尔的马屁拍顺溜了,还不如让我想办法从这鬼地方跑出去。

而那位被称为敏公主的敏佳来了之后,更是专门到库莫尔的大帐里来看我这个她哥哥的新女人。

她哥哥的新女人,这称呼简直比养心殿的绿头牌还让我恶心。

不过说实话,敏佳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她来的时候一身火红的骑马装,翻身下马的时候,石榴长裙在长筒的麂皮马靴上翻开,简直像朵会动的花朵。

下了马,她耍着马鞭围着我转了两圈点了点头:“这次的还好,哥哥看女人的眼光有长进了。”

我暗暗翻翻白眼,笑眯眯的对她说:“谢谢公主夸奖。”

“不谢。”敏佳不客气的接口,眨了眨那双明媚的桃花眼:“喂,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你喜欢他吗?”

“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吗?”我笑问。

“关系大了,我哥哥有过那么多女人,可现在连个侧福晋都没有。”她又冲我眨眨眼睛:“怎么样?如果你想做福晋的话,我帮你。”

我放着皇后不做,跑你这儿做个福晋,你当我是傻子?我笑嘻嘻的打哈哈:“这个,做不做都可以了。”

“怎么搞的,往常那些女人都可愿意做我哥的福晋了。”敏佳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回头叫了一声:“老赵头,我的马备好了没有?”

昨天那个误闯入库莫尔大帐内的亲兵小跑从外面进来,点头哈腰的说:“公主,早就准备好了,就在门外拴着呢。”

“啊,拴着?拴什么地方了?”敏佳很感兴趣的问。

“帐前那根大柱子上啊,那不是让拴马的?”赵富贵老实的回答,他口音浓重,再加上憨厚懵懂的表情,实在有些好笑。

敏佳咯咯的笑了出来:“那是**哥哥大旗的旗杆啊,你就拿来拴马。”说着冲我挥挥手:“你不愿做就算了,我要出去巡查一下,走了。”

“唉,敏公主。”我连忙叫住她:“你要去干什么?”

“营地四周巡查一下,看到可疑的人了,敌方的探子了,都抓起来,怎么了?”敏佳问。

“我也和你一起去吧,整天呆在大帐里,闷都快闷死了。”我回答,和敏佳出去巡查的话,可以趁机熟悉一下营地的环境、哨兵的布署,等到逃走的时候,也好方便点。

“你能骑马?”敏佳怀疑的打量我。

“说笑话,年年骑射大赛,我都是夺头名的,你以为我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居然质疑我的骑术,我毫不客气的反驳。

“好,是我错了。”敏佳性子爽朗,马上笑着说,吩咐赵富贵:“去给夫人牵匹马来。”

赵富贵人有点愣,手脚倒快,立马领命出去。

我看着他缩头缩脑的背影,忍不住问敏佳:“他不是新被俘虏来的汉人,你为什么让他做亲信?”

“对啊,前两天路上刚被我抓来的,”敏佳咯咯笑着:“人是傻乎乎的经常闹笑话,不过还有点本事,懂些兽医,我们有匹马生病,就是他给治好的,我看他好玩儿,就留在身边了。”

说了几句话,估计赵富贵也把马牵来了,我从库莫尔派人送来给我穿的衣服里挑出一件窄袖银狐袄穿上,就和敏佳出了大帐。

库莫尔另有专门用来议事的大帐,这会儿正和八旗的头领在里面商讨对策。自从大武御驾亲征的大军到来后,这边库莫尔就有速战速决的打算,毕竟天气越来越冷,就算在东北山林中呆惯了的女真人,也有点不耐酷寒,相反大武军队有堡垒森严的山海关城为盾,反倒比女真人的处境好点。

出了帐,我拉拉衣领,裹紧身上的银狐袄,天色有点阴沉,天空中聚满铅灰的乌云,风中也有着刺骨的寒意,看来真的要下雪了。

萧焕体内带的是寒毒,如果天气寒冷,只怕真的会加重病症吧,我一直觉得他一到这里就称病有点故意示弱之嫌,但这几天天气的确寒冷了起来,他该不会是真的病重了吧。

抓着缰绳,我有点自嘲的笑了笑,既然已经决定逃离这个地方,也不会再回紫禁城了,什么给萧焕生孩子,做太后的,都成空谈了,还想这些干什么。

“夫人?”身边的赵富贵迟疑的叫了我一声,我抬起头,才看到敏佳早上马骑好,正回头等着我。

我笑笑,翻身上马,赵富贵也骑了马跟着。

敏佳带上一小队亲兵,也不打旗帜,就催马奔出营地,沿着女真人驻扎的山谷开始巡逻。

我驾着马紧紧跟在她身后,东北骏马肩宽腿长,奔跑起来一点儿也不颠簸,在过膝的牧草中像小船一样稳稳的滑了出去。

山海关地处海滨,城北六里处就是角山,万里长城自山海关的老龙头起,横跨角山,一直绵延到阴山,角山就是所谓的万里长城第一山。

山海关城建在角山和海水之间,方圆数里,城内广积粮草,营房楼宇连绵,驻扎数十万大军不在话下,关内几处城楼和角山上的烽火台遥相呼应,成牛角之势,互为依凭,易守难攻,说山海关是天下第一关,也的确名副其实。

女真大营就在角山旁的山坳里,平时在大营里,看不到山海关的城墙。这时敏佳带着一小队亲兵,渐渐逡巡到了山坳外,远远的可以在看到山海关的城墙雄踞在漠漠的天色下,透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不过是个关隘罢了,哥哥居然在这里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敏佳忽然哼了一声,驾着马朝着关北的镇远门直冲了过去。

她这个举动很容易被守城的将士认为是故意挑衅的。

我在她身后叫了一声:“敏佳,别过去!”

敏佳不理我,仍然径直冲了过去,我只好催马跟在她身后。

数里的路程转眼就到,山海关的高大的城墙已经近在眼前,我对一马当先的敏佳大叫:“快回来,你不要命了。”

我的话没说完,一支羽箭就夹风射到了不远处的土地上,余劲不歇,直没入地,只留一簇箭羽在外,紧接着钢箭纷纷呼啸而来,我连忙抽出战马配备的军刀格挡流箭。

格挡开空中飞来的羽箭并不难,但是我练剑时总是偷懒不练臂力,挡了没几下,手臂就被震的微微发酸。

眼看羽箭越来越密,冲在最前的敏佳也开始抽出佩刀挡开箭羽,战马不再往前。

敏佳的马突然屈了屈膝,好像让箭射中了,我一直在观察着她的情况,这时候心里一慌,有支箭就没能挡开。

一道刀光闪过,那支直冲我胸前射来的羽箭就被劈成了两半,赵富贵打马挡在我马前,一边挥舞着军刀,一边骂着:“简直要我的老命!夫人,你退后吧。”

他的刀法虽然凌乱不成章法,但是密集的箭羽竟然都被他手忙脚乱的挡开了,我猛地想到昨天晚上虽然他躲在大帐里,但是以库莫尔的耳力,竟然没有发觉帐内还有别的人,难道他是用内力屏住呼吸,才让库莫尔察觉不了的。

这样看来,这个赵富贵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我向他点了点头:“你先顶一会儿。”然后俯身从他马上拿过弓箭,搭弓瞄准城头飘扬着的大武帝国玄色的军旗射了出去。

羽箭穿过箭羽,笔直的射向旗杆,军旗应声倒下。弦声再响,我的第二箭紧跟着过去,正中站在楼头指挥的那个校尉头顶的红缨。

这两箭立威,楼上的士兵有些惊惧,箭羽马上就稀疏了下来。我趁这工夫赶紧叫敏佳:“先撤退。”

敏佳拨转马头,边挡边退了出来。

我和那队亲兵也赶快往后退去,退到一里之外,城头的羽箭已经射不到了,敏佳忽然回头大叫了一声:“你们这些汉人听着,问你们的皇帝好,叫他洗净脖子等着我。”

她边叫边挥舞马刀,兴奋的脸颊通红。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自己高兴,我都快吓死了。”

敏佳突然隔着战马一把搂住我的脖子:“看不来你还真有两手,我喜欢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还真讨女孩子们喜欢,如果也能这么讨男人喜欢,是不是萧焕早就把我当成个宝捧在手心里了?想太多了,打住。

“拼着这条老命讨得你的喜欢,我还真不想要。”我笑着说:“我叫凌苍苍。知道李白那首《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吗,里面那句‘回崖沓障凌苍苍’,就是那个凌苍苍。怎么样,这名字很有气势吧?”

“什么庐山沓障的,我不明白,你们汉人真是麻烦。”敏佳撇了撇嘴:“我的全名是爱新觉罗•敏佳(再次当EG吧……),你可以叫我敏佳。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朋友了,我们女真人最重义气,从此后我们同生共死,一辈子是好朋友。”说着伸手出来。

我抬手用力击在她掌心:“好,从今天开始是好朋友,同生共死。”一边说着,一边盘算:和敏佳做了朋友同生共死,往后库莫尔再威胁说要把我绑在木柱上任人蹂躏时,也要看他妹妹答应不答应了。

想着想着,不禁喜上眉头,一扭脸瞥到敏佳脸上兴高采烈的表情,她是真诚的为了交到我这个朋友高兴,突然有点自惭形秽,我是不是在紫禁城那地方呆久了?干什么事都要算计一下于自身的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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