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把苏涉都送到路旁玉兰花树边了,苏涉牵着他家傻狍子站住了脚,对老魏说道:“行了,就送这儿吧。我就下山了,你早些回去吧,再送能把我送城镇里去落脚了。”
老魏顿时笑起来,眉眼有阳光似的。“那也不是不行啊。”
“美的你了。明日还要听学,莫非你第一天就想逃课?”
老魏于是摆手,“那回见了,路上小心。”
“好。”
苏涉牵着狍子继续下山,老魏转身往住处去。
老魏走了好些步,转头朝苏涉的背影看去,只看到苏涉刚才在他面前依旧笔挺的肩背,这个时候因为没有人在了,全都坍塌下去。
老魏抿了抿嘴唇,只得长长的叹息一声。爱情这操(蛋)玩意儿,真是有够折磨人的。所以说,无论怎样,以后他要找个媳妇儿,一定得是王八看绿豆的那种。什么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什么门第之见、什么世俗不容;都要丢一边去。谈个恋爱都那么酸涩痛苦,不是找罪受吗?
找罪受的苏涉在长长的山路上走着,每下一步台阶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往悬崖下坠一点似得。他脚步都有种踏不着地的错觉。
狍子似乎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折腾他。
时不时咀嚼几朵漂亮的野花,可惜花好看味儿难吃,它经不住诱惑咬到嘴里,又忙不迭的呸出来。
苏涉的青色长袍后面都是狍子的口水渣渣。这要是以前狍子早被他爸收拾得嗷嗷叫了。但是今儿苏涉却无动于衷。
苏涉以前没喜欢过别人,他上辈子加这辈子也只喜欢过蓝湛一人儿。那就是他心尖尖上的肉,他捧着蓝湛、呵着蓝湛。离得远了相思跟附骨之蛆一样挥之不去,离得近了又生怕唐突了他。他那么小心翼翼的对他。
就连他不让自己喜欢他了,还要抱歉给他带来困扰。
可是……
可是他很难过的。
心尖尖上的肉被剜出去,疼得他鲜血淋漓的。
他走不动了。
他好累。
眼眶发热,眼泪似乎又要控制不住,然后他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得了,别想了。苏涉你个傻B。
他跟狍子打商量:“崽,能带我一程吗?”
狍子可乐意了。
它就只驮过苏涉一回,苏涉就不乐意骑它了,叫它好生伤心。可它也不想想,要不是苏涉实在是心累得不想走,能拿自己的蛋开玩笑吗?
苏涉爬上去,趴在狍子背上。抱着它脖子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别颠啊,好好走。”
于是狍子很克制的下山。
顶多就是见到蝴蝶的时候弹跳几下、见到蚱蜢的时候蹿上去……
刚过了山门口,狍子蓦地看到一只野生的母狍子,瞬间不管不顾,原地起跳,飞驰追去。结果苏涉就遭了殃,没抱稳脖子猛地被抛在地上,打了三五个滚,头磕在石头上,好一阵头昏眼花。抬起头也只看到自家狍子的尾巴虚影了。
苏涉心想:这辈子是不会再骑它第三次了!
正嘶嘶吸气的捂着脑袋、攀着岩石站起来,就望见了金子轩他们、
苏涉:“……”
金子轩他们全都是一个德行,鼻孔看人。看着苏涉那狼狈样子那真的是好不鄙夷蔑视,嘲笑有加。
可这个时候,金家一名长相颇为秀丽的女修走过来,递了条帕子给他,温声软语的说道:“你额头流血了。”
苏涉:“……谢谢姑娘。”
“青羊,走了。和不相干的人说什么了?浪费时间。”有人催促。
人家姑娘不好意思的冲他微点了头,然后跟上大部队。
苏涉捂住额头,崩溃!这次脸可丢大发了。
他在原地等了很久。又有几波人递了拜帖上云深。
快到下午了,他的狍子才慢悠悠的一副满足的姿态回来了。
苏涉:“……”
路上——
“说说,你祸害人家多长时间?”
“嗷嗷嗷嗷嗷……”
“什么?三小时儿?这么厉害的吗?几回啊?”
“嗷嗷嗷!”
“一回儿?就你?”
……
苏涉深深感慨这年头人不如畜。就连他家傻崽都开荤了,他竟然连初吻都没奉献出去,这叫什么事儿啊?
苏涉下了云深之后,先在客栈租了几日,发信给了骷髅寨,说是年底回去。报了平安。然后就开始相看店面,他的想法是开个医馆的。
不治别的,就治骨折。
他对肉可能了解不怎么深,但是对骨头,那真的是摸哪知哪,你让他闭着眼睛摸块形状,他都能准确无误的那种。
就一根肋骨,他都能知道是男是女。
牛B大发了。
苏涉的医馆开的悄无声息,要不是包子铺旁边的炒瓜子店重新挂了个牌子出来,还真没有人知道这里开了个治骨折的医馆。
医馆的前头也没有人。
只不过从后边盈出来的菜香味儿,才会让人觉得有人在医馆的。
这医馆也跟别的医馆不一样。
其他医馆都是煎药啊、抓药啊、看病啊……这家医馆真是空空荡荡。
这天苏涉把菜都倒进餐盒里,天可怜见,就他家狍子那德性,他是不敢用餐盒装的。现下是自己刨木头做的餐盒,外边儿还有牛皮制的搭扣。
红烧肉、黄豆炖猪蹄、鲫鱼豆腐汤、天麻乳鸽。
还写信告诉他们地址。正把东西搁在狍子身上的篓子里,招呼它送上山去,医馆里就来人了。苏涉拍拍狍子让它送饭去。
那边薛洋他们收到信,都诶哟诶哟的讨论起来。这开店怎么不声不响的?害的他们都没去送礼给他热场子……
蓝湛打他们旁边过,冷冰冰的瞥一眼,众人就不咋呼了。
苏涉走进自家医馆。
“啊!!!疼、疼!!!”
“忍会儿忍会儿啊!”
苏涉一看,诶哟,那骨头都戳出来了还能忍?
“这是?”
“大夫是吗?山上摔下来摔断腿了。”
苏涉点点头,这可真是摔结实了啊。
苏涉也没给别人治过伤,撸起袖子,用水洗了手之后,又用酒精过了一遍。然后就用酒精给人洗伤口。
惨嚎声简直把外边的人都吓得差点尿了。
好多人都围在了门口看苏涉杀猪、啊呸、治腿。
苏涉耳膜都快破了。“别喊了,喊得难听死了。”
众人:“……”这是魔鬼吗?
“诶哟,你的骨头有碎渣在肉里,我得给你取出来。”然后拿出来一套刀具。
这骨折的人眼白一翻就晕了过去。
然后生生被苏涉割开肉疼醒了,又开始嚎叫。
苏涉:“你这骨头裂得不整齐啊,我得给你锯掉一点,你放心,不会让你长短腿的。我给你匹配一截啊。”
这人恨不能没醒过来。你要做就做,你能不能别告诉我?
锯到一半,苏涉哟了一声,“对不住啊,我忘记有麻(药)了。”
众人:“!!!”
这人简直要痛裂了。
咬着木头的牙齿都牙龈出血了。
苏涉嘿哟了一声,“可是麻(药)我也没熬,你再忍忍吧,快了。”
众人:“……”
苏涉锯整齐了,比划了一下,大概有两寸长的空隙。然后他起身去了后边儿。
然后苏涉拎了一支骨头过来,同一个位置截取了两寸长,然后施展了一个别人也看不懂的法术,那骨头就缝合在一起,好了。
一众看客全身鸡皮疙瘩都抖了起来。
苏涉把骨头用肉包起来。
说道:“我要给你缝肉了,你再忍忍啊。我针线不是很好。”
这人哭了:求你不要告诉我了!谢谢!
“会留疤诶,好丑的,要给你刺朵花吗?”
不用了!!!谢谢!!!
搞完。
苏涉道:“来,这个是酒精。记得每天消毒。然后去前边的药房拿点外伤药就好了。谢谢,五两银子。”
给钱给钱
走人走人
再不会来了,这大夫太凶残了。
开了张,就有生意了。
先是一个跛脚的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来找苏涉。
“大夫,我这儿能治吗?”
苏涉看一眼,“简单。来,你坐。我给你掰断了重新接一下就好。”
老姑娘:“……”
苏涉撸起袖子给人姑娘看脚。
“我掰了啊,有点痛,你别叫啊。”
咔嚓!
“啊!!!!!!!!”
旁边包子铺的老板把要给客人的包子都给掉地上了。
没两秒钟,大门口就堵了一堆人!
苏涉好嫌弃的,“不是让你不要叫吗?”
老姑娘痛得快死了。
痛不欲生疼了那么一会儿,苏涉又给人接上了。这回都不用弄开皮肉的,特别简单。他施展个功法,骨头三五秒就融合在一起了。
这是他的老本行。
老姑娘不觉得疼了,站起来,走得就和寻常人一样了。高兴得泪流满面,跳起来抱着苏涉就喊:“大夫大夫!我好了!我好了!我要嫁给你我要给你生一堆孩子报答你!大夫!!!”
苏涉快被这老姑娘勒死了,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人弄开了,要是普通人那很可能就害羞上了,但苏涉是普通人吗?他冷笑一声:“呵!”
“我不娶比我丑的。”
老姑娘:“嘤嘤嘤……”
苏涉:“三两银子谢谢。”
老姑娘付了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门口围观的人看着苏涉像看尊大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