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

楚寒衣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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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心想事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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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大亮, 叶白披着星星点点的晨露, 自竹林中穿行出来。

一个面露焦躁, 正在别院门前转悠的侍卫看见了叶白, 顿时喜道:“寻少爷,你回来了!”

叶白扫了一眼, 没什么印象, 便也不答话, 只略停了脚步给对方说话的时间。

显然颇为了解叶白, 那侍卫也干脆, 直接就道:“是城主遣我回来的,说药王爷那里有了转机,让寻少爷您先到阜县等闲楼上等他。”

叶白听完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转身向阜县走去。

那侍卫看着叶白走远了,才转身换上另一副笑脸,对守在门口的另一个侍卫道:“兄弟,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这点酒钱你拿着,麻烦在替我一会, 城主还吩咐了我另一件事。”

守在门口的侍卫含笑着推了推银子:“既然是城主的吩咐,我替你当一会班也是应该的。”

先头和叶白说话的侍卫顿时正色了:“城主叫我归叫我,却不关兄弟的事, 说来还是我麻烦兄弟了, 难道请顿酒还不应该吗?”说着又把银子往对方怀中塞。

守门的侍卫这才收下了。

见状, 和叶白说话的侍卫又同对方说笑一会之后, 就转身离开,稳稳当当地走到对方视线再看不到的地方后,忽然拔腿狂奔,看方向,正好和叶白离去时候走的截然相反。

此时的叶白已经来到了阜县。阜县不大,等闲楼又有足够的名气,所以很快,叶白就踏进了这县城之中最大的酒楼。

眼见的小二一见叶白,就迎上前笑道:“这位是寻公子罢?您请跟我来,先前来的尊客正在后头等你。”

叶白点了点头,跟着小二往酒楼后边的雅间走。

等闲楼的雅间是建在酒楼大堂后的一片花园里的。说是间,其实也有许多只不过是于凉亭之中、小溪之旁、甚至花木之下设了几个位置,只用花草树木做天然屏障,算是别有意趣。

当然,有这些意趣归有这些意趣,雅间既然叫雅间,还是有完整的房间的——毕竟,总有些人谈事情是不想被别人听见的。

而此时小二带着叶白去的,正是酒楼之后完完整整的五个房间里的一个——吴越楼。

跟着人走过了一路的小桥流水花木扶疏,在即将踏入吴越楼的时候,叶白却忽然停了脚步。

根本没有发觉身后的变化,那小二又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地停下了,回头茫然道:“寻公子?”

叶白的目光落在这只有两层高的小楼上:“里面没有人。”

小二的面上难掩惊讶,忙扬起声音在门口唤了几声,待真听不见回答后才匆匆推门。

屋内果然空无一人,一应桌椅摆设都没有动过的痕迹,依旧立于原地,冷冷地监视彼此。只有墙角矮几上的香炉被点燃了,烟雾灰白,飘飘袅袅,证明确实有人曾经来过。

小二的视线飞快地掠过周围,很快就停留在了那搭于香炉旁椅子上的一剑鹤氅上。

在酒楼里做事的人,多少都是有几分眼力的,所以小二只轻轻一瞄,就明白了那鹤氅绝不会比这整栋吴越楼更便宜多少。

刹那之间,小二脸上的惊讶涓滴不剩,只余下十二万分的热情:“公子爷,小的倒是忘了,先前的贵客进来时还吩咐过,说可能会出去一会,让您先等等,您看?……”

随着小二踏进了门,叶白也已经看见了那搭在椅子上的鹤氅——正是闻人君的衣服。

目光在那件衣服上停留了片刻,叶白才对还等着他回答的小二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那句‘等等’。

小二的笑容更热情了:“那好,公子爷您等等,我这就吩咐厨房的人先给您上些吃的喝的来。”

“不必。”这一次,叶白却开口拒绝了。

“那?……”小二询问的看着叶白。

“待会不必过来。”叶白重新道。

大概是要商量什么要紧的事吧。叶白的要求不算奇怪,小二随便琢磨了一下,就极爽快地答应了,并再殷勤地为叶白倒好茶水之后,才转身离去,并在离去之时,顺手掩上了门。

于是这陷于花木深处的小楼,便彻底沉寂下来了。

………………

闻人君正在阜县郊外的一处寺庙之中,是武林中泰山金顶寺里有名的长老一空禅师请他来的。自然,在这个时候,别说只是金顶寺的长老,就是金顶寺的主持亲自来了,也不一定能请得动闻人君。

但闻人君还是来了,因为一句话。

——“转眼百年太匆匆,今时今日,城主可还在思念故人?”

闻人君说不清楚自己听到这句话时候的感觉。

叶谦已经死了,他也以为事情已经完了,但没有想到,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闻人君很快的冷静了下来。或者也不应该说冷静下来,从听到这一句话开始,闻人君就已经十分平静了——只是太过于平静了。

他先没有回答来传话的人,而是吩咐跟着自己的人直接去请药王爷——既然叶白的手已经不能拖了,那就干脆不要拖了。不管药王爷要治不要治,想治不想治,他总要叫人把叶白的手治好,只此而已。

做完这件最紧要的事情之后,闻人君再转过了头,这才跟着那传话的人来到郊外的寺庙,等着一空禅师。

一空禅师并没有让闻人君久等,只是除了一空禅师外,还有一个人跟着进来了,白发如雪,双目紧闭。

闻人君皱了眉:“瞎子神算?”

跟着一空禅师进来的陈言之笑了起来:“久仰飞云城主风采,今日总算能够一会了。”言罢,陈言之也不多话,很干脆很爽快地就说,“这次一空禅师是来做个添头的,那句话,是我着人传的。”

闻人君面色不变。

同陈言之一起走进来的一空禅师则口宣佛号,合掌致歉:“老衲听闻城主近日正在奔走求医,按说并不该在此时叨扰城主,只是……”

“只是我携恩要挟,这才无可奈何,做了中人。”陈言之大笑道。

一空禅师一声叹息,似乎无可奈何。

闻人君并没有什么表示。

其实有了陈言之着人带来的那一句话,哪里还需要什么中人?找一个双方都熟悉的,还是属于佛门净地,德行崇高的人,不过是在表明自己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闻人君在心中冷笑了一声,面上却越发淡漠,只道:“陈先生想说什么?”

陈言之看着一空禅师。

一空禅师却看向了闻人君。

闻人君便点头道:“禅师先出去吧。”

一空禅师点点头,再宣了一声佛号,道一句“老衲就在外边。”,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厢房的门合上了,闻人君和陈言之相对而坐。

坐下之后,陈言之不开口也不给闻人君开口的机会,摸了桌上的茶壶就一通牛饮,待一壶去了半壶之后,他丢开茶壶一抹嘴巴,就笑了:“城主想必知道我的意图的……我只问一句,城主还没有放下吗?”

还没有放下吗?

闻人君有了一瞬的晃神。

………………

叶白自深沉的黑暗之中清醒过来了。

他不知道时间具体过了多久,他只清楚,自己做了好长的一个幻梦,梦中有着闻人寻的一切。而在仿佛记录一样的幻梦之中,还有一个殷殷切切的声音不间断的唤着——唤着闻人寻的名字。

叶白睁开了眼。他看见了何采衣。

何采衣正跪在叶白面前,她的脸色很苍白,眼神则更是复杂,又有惊惶又有期盼。见到叶白睁开了眼,她的嘴唇飞快地抖了一下,继而就开口道:

“阿寻?……”

何采衣的声音很沙哑,就像是连着好几个时辰不间断说话之后会有的沙哑。

叶白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对方。

何采衣的眼睛就渐渐亮了,她直起身,再抖着唇问了一句:“阿寻?……”

叶白还是没有出声。

何采衣亮起的目光落在束缚叶白双手、跟椅子连在一起的铁环上。看了那冷冰冰的铁环片刻,何采衣的目光又落到了叶白脸上,然后,她微一咬牙,一伸手,就解开了束缚着叶白的东西。

得到了自由的叶白并没有伸手拔剑。不止没有拔剑,他甚至连动都没有动弹一下。

何采衣不可置信地看着叶白。她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看见阿寻了,可是,可是如果不是阿寻,一个曾经会对着要寻死的她说‘要么离开,要么死’的人,又怎么会在被自己设计完又得到自由之后,还一动不动?

是不是,这个方法真的有用?是不是,她还可以再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

何采衣几乎颤抖起来,她勉强定了定神,却依旧克制不住上下打着颤的牙关,这让她本就不稳的声音里还多了一些极细微的咯咯声:

“阿寻?你是不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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